0121: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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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朗来了以后的这段时间,对建平郡周围的地形地势已经看了无数次(兴趣爱好),虽然宜都是步家的领土,但在他眼中,也无分别,当成自家的后花园研究过,所以,对邓艾的提问根本就没有多想,脱口而出。

    马鞍山,距离西陵较近,在当年的猇亭之战(也就是刘备的饮恨之战)中名扬天下,当年刘备被陆逊的一把大火打得一溃千里,因为吴军穷追不舍,逃往夷陵西北马鞍山,命蜀军环山据险自卫,结果又被陆逊一阵痛扁。

    “你是要凭险据守?”邓艾问道“不妥,这马鞍山并非是真正的高山峻岭,又不是什么兵家必争之地和咽喉要道,为何要选择此地?那岂不是要重蹈刘玄德覆辙?当年夷陵之战,刘玄德以数万军队企图凭险据守,可是被陆逊陆伯言一顿猛攻,伤亡近万,不说刘玄德,那街亭马谡被张郃断水烧山,也是前车之鉴啊。其实那附近还有南岳山与笔架山,非要凭险据守的话,此两处也是不错的啊。”

    “孙儿自然不会犯此等错误,”邓朗摇头“具体怎么做,也要看当地的环境、敌人的动态,随机应变,孙儿一定会吸取刘玄德与马谡的教训,况且,不管是步协还是步璿,都不是陆逊与张郃这种级别的选手。”

    “也罢,此战便放手于你,不过,毕竟是初上战阵,”邓艾想了想,虽然不能打击宝贝孙子的积极性,可还是要走稳妥路线“给你一个副将,司马段灼,此人忠实可靠,处事谨慎,有些事多听听他的建议。若是选择在马鞍山一带为主战场的话,只要你二人能够牵制坚持10天,你父便可从外线赶回来,届时合兵一处丁可重创步协!”

    “孙儿遵命。”邓朗诺了一声,下去准备了。

    此战,段灼的作用很重要,虽然在旁人看来会是一个掣肘,但邓朗知道,打仗不是儿戏,自己不光没上过战场,操练军队的日子都很短浅,和士兵之间不是很默契,给的这1000人多为新招收的蛮夷新兵,作战经验肯定没有经年老兵丰富,而段灼,镇西司马出身,跟了爷爷这么多年,都是做一些后勤、训练新兵的幕后工作,牵弘、师篡他们一个个都培养出来了,现在也该轮到他了,所以说,这一仗,二人要配合好了,依靠段灼的稳扎稳打、与士卒的默契,加上自己的计谋才智和低级别的对手,应该就是双赢。至于是否等父亲主力部队来了以后再做打算……那就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功劳啊,父亲大人啊,您已经屡建功勋了,这一仗还是留给孩儿和段司马出彩吧!

    “段司马,此行小侄要多多仰仗了。”三日后,“大军”出发,邓朗一点主将的架子都没有,一副挂名,实际全靠段灼的姿态。

    “哪里哪里,少将军,末将也就是辅助而已,仰仗二字可是万不敢当。”段灼更是谦逊。邓朗激动,他又何尝不是呢?以前总是跟别人混经验或者做幕后工作,今日,虽然只有1000人,可也是单独带队啊,这邓朗的经验还不如自己呢,可以正因为此,才要更加谨慎不能出纰漏。

    “依段司马看,马鞍山一战我军该如何处置?”邓朗还是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少将军已是胸有成竹了吧?”段灼看着他那双自信的双眸笑道。这孩子,神态和风格,和他父亲真像啊。

    “哪有什么胸有成竹,”邓朗说道“不过是想反其道而行之,想来我军出发后,那步协肯定会知道,也会猜出来目标当中有那马鞍山,也一定会派兵抢占,小侄的想法是……”

    “真是大胆啊,不过胜算也是很高。”听了这一番话,段灼叹道。

    “还需段司马多多帮衬,这些人马多为新招收蛮夷新兵,单兵作战算是勇猛,可是初经战阵,不知道战力几何啊。”

    “末将虽然只是训练了个把月,但是,对付那步协的先头部队应该问题不大。”毕竟和步协的吴军交过手,这批人还是自己亲自操练出来的,这个自信段灼还是有的。

    “那边请段司马率800人先行一步,”邓朗说道“小侄这先准备一些其他的物资,随后就到。”

    “得令!”段灼一拱手,随即组编人马去了。

    此战一定要胜!望着段灼远去的背影,邓朗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道。

    虽然年纪尚轻,但怎么说也是经历过死亡威胁的人,当初邓艾与钟会等人远征蜀汉的时候,邓朗等还留在洛阳的家眷就被“保护”起来(魏制,凡遣将帅,皆留其家以为质任。这也是为什么朝中多有对钟会不放心的人,钟士季没有家室之累啊),一旦邓艾造反,则除了父亲邓忠之外,将遭遇灭族之祸。

    可是,邓朗对于自己的爷爷和父亲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一点也不意外,一点也不怨恨,因为这一时期(魏晋)已经开始门第之见、清谈为尚,自己祖上两代立下赫赫战功又能如何?家族命运并没有本质上的改变,邓艾从来没有真正进入司马氏的核心决策层,甚至在西北的战功也换不来和陈骞同等的地位,本来西北是有雍凉都督的,后来朝廷却将雍凉都督切割为关中都督与陇右都督,爷爷明明功劳最大,也只能以镇西将军都督陇右军事,去辅佐地位更加重要的关中都督。谁是当时的关中都督?司马昭从兄司马望!就因为司马望姓司马!就因为陈骞是陈矫(功臣世家)之后!导致自己在同龄人的世家子弟之前根本就毫无地位可言。

    要想真正扭转这种命运,只能剑走偏锋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所以,当邓艾与邓忠以一种决绝的眼神与家人告别出征的时候,邓朗就知道,很有可能他们不会再回来了,而这些留守人员,也许将成为家族振兴腾飞的基石和牺牲。只是,他无怨无悔。

    现在好了,阴差阳错,司马攸居然将邓氏族人都归还到了邓艾身边,这足以说明有了实力才能让别人仰视、忌惮!而自己,居然有了机会参与到这个伟大的奋斗征途当中!

    所以,此战,我邓朗邓晓明必胜!

    邓朗在这里摩拳擦掌的时候,西陵步家府邸,上演的则是另一幕景象。

    “父亲大人!孩儿不愿去!就放过孩儿吧!”

    只见一个青年面色苍白、披头散发的满地打滚,早就没有了风度翩翩、意气风飞的神采,而步协,正在不停的拿棍子抽打,就像在抽打一个陀螺。

    这个青年正是步璿!

    “混账!那邓艾的先头部队都已经出发了!你还躲在家里,躲在家里吸这……吸这寒食散!你若不去!难道还要为父去不成!”

    寒食散,就是臭名昭著的五石散,作为一种矿石药,它的主要成分是石钟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服用之后都会脸色发红、浑身发热、精力旺盛、甚至出现幻觉,基本上就是古代的一种作死吸毒的行为。很多所谓的大作家,文化人都趋之若鹜(包括王羲之),美其名曰寻找创作灵感和源泉,殊不知只能是在踏上死亡征途上,把绿皮火车换成了高铁而已。但是在那个时期,很多人都不知道嗑药的结果,反而形成了潮流风尚(就像秦汉唐服丹药、明朝吃春药、晚晴抽鸦片一样,某些方面的癖好实在是不敢恭维,而且级别越高的人越流行,绕你是秦始皇、唐太宗这样的明主,还是嘉靖帝这样的大神,都不能免俗)。而步璿,从不可一世的官二代到遭遇战场上的重大挫折,每到深夜都会被二叔和大哥那血淋淋的人头吓得惊醒过来,整日里十分的颓丧,于是就沾染上了五石散。

    一开始步协还没当回事,毕竟嗑药以后还能精神一下,大家也都这么玩,结果没想到上瘾了以后就变成了这个鬼样子——当然,就以步璿这个怂样,不嗑药你让他再上战场也是不可能的了,那是发自骨子里面和灵魂深处的怂。

    “不去不去,儿子不去。打死也不去!”任由步协抽打,躲累了、药劲过了的步璿就是瘫坐在地,目光呆滞的看着地面,一动不动。

    一提到上阵场,步璿就条件反射的想起了那些人头、死尸,想起自己的劫后余生,相比之下,来自父亲的鞭挞,就不算什么了。

    “罢罢罢!”步协一把将棍子扔在地上,仰天长叹“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废物!亲自走这一遭!步家最后落到你的手上也是完了,与其那样,还不如就终结在老夫的手里,能战死疆场也算是无愧于地下之先祖了!”

    但凡被长辈说出这种话,怎么都要有点羞耻心吧?

    然而吸毒吸得深入骨髓和灵魂的步璿不仅不无地自容,反而如蒙大赦一般,扣头如捣蒜一般,眼泪鼻涕俱下的哭泣道“孩儿不孝!让父亲大人受累了!孩儿在父亲大人出征后必定痛定思痛,真心改过,帮衬父亲大人守住西陵这份家业,父亲大人出马定当凯旋而归!”

    “孽畜!”不说话还好,步协听了这话又补了一脚。被闷在胸口的步璿躺在地上,再也不敢吱声了。

    都是官三代富三代,看看人家顾家、陆家!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