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跟着同事来到了位于零区的办公楼，这是整个西北实验室最古老的建筑之一——虽然只建成五年左右，与新建的办公楼相比这里的办公环境显得狭仄，但即便如此，这里依旧是整个西北实验室最重要的办公楼。
因为实验室三巨头都在这里办公。
李力从南方领的航天发射场回来所开的第一个会议，就是关于符文计算机及技术向其他各国推广的想法，包括将计算机一类学科推广至其他联邦和国家的高等院校。
这条本是由航天研究所提出来的，在过去的研发合作中，研究院的几乎所有合作对象，包括各个商业机构、高等院校和研究院，都有计算能力不足这一问题，全都是依靠航天研究所自己的计算集群来计算。
而随着航天技术规模的日益增加，现有的计算力完全跟不上增长的需求，所以研究所迫切需要将这种运算能力输出到各个国家，让他们也参与计算，而不是将所有计算问题一股脑地扔过来。
不过这并不是大事，仅仅是李力和他的团队所处理的日常工作之一，玛丽作为计算机实验室的负责人，对此也有一定的发言权，所以将她叫了过来。
进入了小会议室，看到李力对她招手，她环视了一周以后看到李力旁边还空着一个座位，便走过去坐了下来。
会议室里人并不多，实验室三巨头到了两个李力和樾樾，还有几位技术负责人，包括凌春和辛果，想来此次的会议并不仅仅讨论计算机学科推广的事宜。
看到玛丽就坐，李力直接进入了正题，“把你叫过来主要是想跟你讨论一下关于符文计算机编程推广的事宜，硬件技术上由辛果负责，但是软件这方面的话你可能需要看一下了。”
“好的教授。”玛丽点了点头。
学科的推广主要就是知识的推广，但在知识推广之前必须要让他们认识到这些知识非常重要，能够帮助本国的工业和科技进行加速，好在经过此次航天技术合作，几个重要政体的航天研究机构已经充分意识到了这一点，下一步就是说服他们政体的话事人，并将引进推广这件事执行下去。
在众人的讨论中，事情一步一步定了下来，很快就到了这个议题的尾声。
“哦对，苏萌，关于你对集群后续的升级计划简单地跟大家说一说，让他们有所准备。”李力对玛丽说道。
玛丽点了点头，将放在脚边的背包拿起，从里面向外掏。
不过不知道是因为背包太满的缘故，还是东西存储有些散乱，在翻找的过程中，一张纸卷从里面掉了出来，落到了李力的脚边，铺展开来。
“呀，抱歉”玛丽连忙说道。
“没事”，李力弯下腰去，“你继续找，我帮你捡。”
“哦，谢谢。”
将那张纸卷从地上捡起，轻轻抖了抖上面沾染的灰尘，李力正准备将这张纸卷起还给玛丽，然而只是轻轻瞥了上面的内容一眼，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三色渐变热力图，椭圆形的视窗，再加上分布不均的数据，让他产生了久远的熟悉感，似乎是上辈子的事情，而这种熟悉感不仅仅是针对的是这种热力图，还有上面描绘的内容。
甚至忘记经过玛丽的同意，李力直接铺平了这卷纸，将上面所绘制的内容展现出来。
而当他看清楚全貌时，整个人瞬间被震惊所占据，呆在那里。
好不容易将自己的笔记本掏出来，玛丽将它放在会议桌上，准备将掉出来的卷纸塞回书包后将它放回地上，但却没等到递过来的卷纸。
玛丽疑惑地抬起头来，却发现李力教授，这位平常温文尔雅，处变不惊，几乎不像是一个年轻人的教授，此时的表情却与往常迥异，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卷纸，眼中流露出巨大的震惊，仿佛看到了什么非常令人难以置信的东西。
“李力教授？你怎么了？”玛丽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力并没有反应，反倒是埋头做会议记录的樾樾抬起头来疑惑地看了李力一眼。
“你怎么了？”樾樾问道，然而他依旧没有反应，这一下却惊动了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他们有些奇怪地看着李力。
不得已，樾樾只好轻轻推了推他。
李力瞬间惊醒。
顾不得其他人奇怪地目光，李力猛地站了起来，将纸卷拍在了会议桌上，眼神死死地盯着玛丽，声音略显沙哑地开口，“这张微波背景辐射图，你是从哪儿来的？”
“您怎么知道这是微波背”
“回答我！”李力打断玛丽的话，低吼道。
看到李力似乎不太对劲，樾樾皱着眉头从椅子上站起来，靠了过去，“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玛丽似乎是北李力这幅样子吓呆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也看着李力的样子惊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而李力仿佛不依不饶一般，松开手中的卷纸，双手抓住玛丽的胳膊，整个人都凑了过去，眼睛迸发出血丝，“回答我！！快回答我！！！这是从哪儿来的”
在看玛丽，已经快吓哭了。
眼看事情越来越不可控，樾樾当机立断，精神力喷涌而出，包裹住李力，随后发动了传送魔法。
两人瞬间消失不见。
留下满脸后怕的玛丽和一桌子莫名其妙地人面面相觑。
“冷静下来了？”
狂风吹拂的戈壁滩上，一处符文柱下，樾樾问向背靠符文柱，席地而坐的李力。
李力沉默着，依旧看着手中的猎猎作响的卷纸。
樾樾静静地看着李力，自打他与李力结识以来，她从未看到过李力如此失态，此时李力正表情严肃地沉默着，但是李力真正的内心感情却无法对她隐瞒。
当她的精神力包裹李力的时候，能够感觉出来，他沉默外表下所隐藏的，是极度的恐慌。
她从未在任何人身上体会到这种恐慌的情绪，即使一个人面对死亡也不会产生如此巨大的恐惧，其程度之大甚比面对天灾。
这让她产生了好奇。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微波背景辐射是什么？”樾樾问道。
李力依旧沉默着。
樾樾没有继续说话，她在等，因为她知道他会回答她。
良久之后，沙哑地声音传了出来。
“科学家普遍认为，宇宙诞生与一场大爆炸，源头是一个被命名为‘奇点’的东西，它的体积无限小，密度无限大，温度无限高，时空曲率无限大，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任何物理定律都不存在。”
樾樾挑了挑眉毛，这与她想要听到的东西相去甚远，但却引起了她的兴趣，“然后呢？”
“这场大爆炸起始于150亿年前——原地球历150亿年前，在大爆炸后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将宇宙的范围扩大到一个非常大的区域，大爆炸之后，时间和空间得以存在，并且诞生了基本粒子与物理规律。”
听到这里，樾樾的表情逐渐严肃，她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新的理论，用于解释人类的终极问题宇宙起源。
“而这个理论强有力的证据有两个，一个是星谱红移，一个是微波背景辐射。”
“微波背景辐射是微波探测器对准空无一物的星区以后，依然能探测出微波辐射的现象，它是宇宙大爆炸残留下来的空间辐射，也就是说这种辐射遍布宇宙，不是任何天体，而是‘空间’本身的辐射”，李力微微抬起头来，将手中的卷纸递给樾樾，“你们想到什么么？”
樾樾接过图纸，看了一眼，并没有看懂，轻轻摇了摇头。
“微波背景辐射是宇宙的指纹”，李力伸出两只手，看着手上细密的纹路，“如果两张几乎一致的微波背景图放在你的面前，那么你可以断定，他们肯定来源于同一个宇宙。”
樾樾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本质，她的表情逐渐变得无比严肃。
“我一直有个问题”，李力突然话锋一转，说到了其他的问题上，他抬起头来看向樾樾，“你们好像知道我来自其他的地方——并不是这颗星球，可是为什么你们并没有产生惊奇地情绪？”
樾樾想了一下说道“或许是因为我们对这种打开空间通道的行为并不陌生，虽然我们并不能做到跨宇宙传送，但也仅仅是因为我们并没有足够的魔法能量而已，这种概念早已深入人心。”
“所以”
“所说，你认为你并不是来自另一个宇宙，而是来自这个宇宙的另一个角落。”樾樾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
李力沉默了。
她答对了。
“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区别啊”，樾樾试图安慰他，“反正你都回不去了。”
刚说完，她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有这么安慰人的么！
“不，我并不奢望能够回去，我想得是另一件事”，李力摇摇头，“我一直疑惑，为什么我们你们的太阳系中只有金星拥有浓郁的元素，能够使用魔法的力量直接干预世界，而其他的行星并不存在这种东西，即便是地球，也是在金星传输海量原始元素后逐渐改造成这个样子的。
“人类的观星台一直在天空中寻找其他与金星类似的星球，但是无论用什么方法寻找，都没有找到一丝半点，这让人不得不怀疑金星的特殊地位。
“我的家乡，那个地球，与这个地球所有的生命形式都几乎相同，只是缺少了一个东西。”
“魔法”樾樾喃喃自语。
李力缓缓点头，“于是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这个地球与我的故乡地球同处于一个宇宙内，但是他们相隔遥远——从微波背景图上就能看得出来，相似但相反。两个地球的科学家也就是魔导师，在除金星以外所有的天体上都并没有元素和魔法这种东西，那么最大的可能是。
“这个世界本身并没有元素和魔法，而金星这颗行星携带着巨量的魔法元素，从另一个宇宙闯入了本宇宙，并停留在了太阳系周围。这颗行星并没有为地球带来生命，却为地球上的生命带来了魔法——一种轻易改变宇宙本质的能量。”
“所以地球并不是真正的外来者，金星才是。”
樾樾瞪大眼睛，表情震惊地看着李力，却说不出一句话。
李力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我们继续发展魔法科技，那么当进入太空时代，采光金星上的全部元素储备后，必将无能源可用。”
“人类将爬出摇篮，并死在摇篮外的，一望无际的沙漠里。”
樾樾呆愣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