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璃感觉到远处晃来晃去的微弱火光，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小胖墩儿含糊不清的嘀咕声。
“呸，死泼妇。要不是小爷当初把你儿子打聋了，他早被抓去参军了。他这条小命都是爷救的，不懂事教训教训怎么了？还敢打我？简直恩将仇报、不识好歹！”
顶着一张猪头脸的小胖墩儿坐在漏雨的寺庙里一片还算干爽的地上，把一把洗干净的草放到旁边圆润的石头上，咬牙忍着痛拿起另一块尖锐的石头卖力砸。
一边砸，一边咬牙切齿地吐槽“就马破烂那猪脑子，还想考秀才？你以为朝廷的赋税是那么好减免哒？马破烂要是能考上秀才，我就能当皇帝！”
大逆不道！慕璃心里皱皱眉头，对这个梦里救过自己的小胖墩儿不怎么满意了。
等砸得差不多了，小胖墩儿把石头上那块流着绿汁的草药粑揭下来，往破了皮的额头上贴，“嘶，痛死老子了。下手可真狠，要不是老子骨头硬，要不是有苏大婶儿帮忙，老子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虽然，这破天气，活着好像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小胖墩儿吐出一口血沫子，伸手小心翼翼摸摸带血的门牙，没松，还好。
他门牙都换过一次了，再掉一次这后半辈子喝西北风都没阻碍了。
掀掀嘴皮，果然破了。应该是马泼妇抓着他腿往地上扔的时候脸朝地，被门牙给嗑的。
“该死的黄脸婆，等老子长大了，敲碎你的老骨头！”小胖墩儿咧咧嘴，脸皮就抽抽的疼。
来到火堆边翻翻木叉子上的烤鱼，不对，应该是熏鱼。柴禾太湿，燃起来直冒烟。
小胖墩儿眨眨被猪头脸挤成缝儿的眼睛，被熏出两行清泪。口齿不清地嘀咕“这傻丫睡了一天了，该不是已经饿死了吧？”
昨天才去马破烂家偷的干稻草，今天就受潮发霉了。
小胖墩儿翻完鱼，踩着旁边受潮发烂的稻草来到墙角边，脑袋往傻丫头顶凑了凑。
“傻丫，傻狗，还睡呢？都睡多久……”
骂谁傻呢！慕璃睁开眼怒瞪着眼前这个青一块紫一块的猪头脸。
“啊！”小胖墩儿话说到一半，被突然瞪大眼睛的傻丫吓得后退一步。
片刻回过神来，叉着腰指着慕璃暴躁地吼道“你个傻丫，能不能学学苏妹儿，睁眼之前扑棱下眼睫毛？下次再这样吓我，抠掉你的死鱼眼睛，扔地下踩爆，踩爆！”
死鱼眼睛？
竟敢说本宫的龙眼……龙眼？
不管了。
呵！要不是在梦里，本宫才要把你这对白长着不识泰山的眼珠子抠下来踩爆呢。
踩爆之前要用针扎个孔，把一堆蚂蟥塞进去，再在辣椒水里滚一滚，再裹上面粉在油锅里炸一炸，炸得酥脆再一脚踩爆，然后把渣撒进大海里喂鱼，最后变成鱼粑粑沉进海底，永不见天日！
慕璃在心里唾沫横飞地为小胖墩儿的眼珠描绘了波澜壮阔的一生，然而作为傻丫的她，面无表情。
小胖墩儿吼完，半天不见傻丫有什么反应，疑惑地挠挠脑袋，发现自己正叉着“马氏”腰，嫌弃地甩甩手。他竟然被这些马泼妇影响了。
看傻丫瞪着眼睛没反应，小胖墩儿小心地伸长脖子凑近，难道是他看错了，这傻丫从一开始就是睁着眼睛的？
一想到这种可能，小胖墩儿腿肚子有点发抖。难道一语成谶，傻丫真变成死丫了？
小胖墩儿噔噔噔跑到外面去找了根滴着水的木棍，拿回来对着傻丫全身上下一顿戳。
没反应。戳得太轻了？
还是没反应。刚睡醒还有点懵？
还还还是没反应，不会真死了吧？
……
软的，应该没死多久。
把木棍儿一扔，小胖墩儿上手摸了。
嘶，好凉！看来是真死了。
把手往傻丫眼睛上一盖……
啊啊啊！这个刁民想抠本宫的龙眼！
慕璃看着越来越近的胖手，拼命地想闭眼睛……
咦，成功了？她终于能控制梦里的身体了？
小胖墩摸着傻丫的眼皮往下一抹，闭上了。手一来，“嘣儿”又睁开了。
死不瞑目啊？不就被饿死了吗，至于死不瞑目？
小胖墩儿惋惜地摇摇头，一不小心扭到了下午差点被马泼妇掐断的脖子，疼得“嗷”差点一声跳起来，要是他没那么胖的话。
本来还想着救了这傻丫的命，以后就有奴隶可以使唤了。谁知道不仅一次没使唤成功过，还得给她收尸。
真是白白跳进粪池里游了一遭。早知道昨天她被马泼妇扔进粪池的时候，他就不该多管闲事。
等脖子缓过劲儿来，小胖墩儿转身往火堆边走，决定先把鱼吃了再来处理这死丫。
你才死了呢，个死肥仔，活人死人都分不清楚，还想当皇帝？
慕璃还惦记着小胖墩儿那气话呢。
“咕噜噜～”
耳边传来一阵肚子抗议的声音，小胖墩儿拍拍自己的圆肚子，“叫什么叫，还没熟呢。抓鱼的时候我出力，享受的时候你享受……”
“咕噜噜～”
小胖墩儿摸着自己怀里的大坛子，耳朵动了动。
“咕噜噜～”
小胖墩儿耳朵又动了动，傻丫？
回到墙角，小胖墩儿凑近脑袋，眯着眼睛又仔细看看傻丫的眼睛，摸摸她的脸，“没死吗？”
你才死了呢，竟然诅咒本宫！
“没死就起来看着烤鱼。也让我躺会儿，爷这干净窝被你霸占了一天一夜了。”小胖墩儿弯腰揪住傻丫肩膀上的衣领，用力往上一提……
“嗤——”
人没提起来，衣裳……破了？
虽然他是孤儿，但是从小苏妹儿老是跟着他到处野，苏大婶儿叨叨她的时候，他也在旁边听了几句。
他把女孩子的衣裳撕破了？
小胖墩儿青一块紫一块的猪脸猛地涨得通红。
小胖墩儿呆呆地盯着傻丫的肩膀愣了好一会儿，虽然上面粘满了干掉的粪渣，根本看不出原样，他不自在地转开了头。
“你你你，你个干巴巴的瘦子，没想到这么重……这不怪我，反正我是不会娶个傻子的。”